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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手上路
采采卷耳,不盈傾筐。嗟我懷人,寘彼周行。 陟彼高岡,我馬玄黄。我姑酌彼兕觥,維以永傷。 陟彼崔嵬,我馬虺隤。我姑酌金罍,維以永懷。 陟彼砠矣,我馬瘏矣。我僕痡矣,云何吁矣。
张峰:安大简《诗经》与毛诗异文[1] …… 简本与毛诗有两点不同:第一,毛诗第二章为简本第三章,毛诗第三章为简本第二章。第二,毛诗“我姑酌彼金罍”,简本无“彼”字,不影响文义。毛诗“維以不永懷”、“維以不永傷”,简本分别作“維以永懷”、“維以永傷”。整理者指出,“簡本此句沒有‘不’字,意思與《毛詩》截然相反”。我们主要讨论简本为何无“不”字的问题。 毛诗“維以不永懷”、“維以不永傷”,毛传:“永,长也。”“懷,思。”“伤,思也。”朱熹《詩集傳》云:“於是且酌金罍之酒,而欲其不至於長以為念也。”学界对此基无异议。酒可忘忧,这是大家知道的,如“耿耿不寐,如有隱憂。微我無酒,以敖以遊。”(邶風•柏舟)、“銷憂者莫若酒”(漢書•卷六十五•東方朔傳)、“顧左右兮和顏,酌羽觴兮銷憂”(漢書•卷九十七下•外戚列傳),可见,毛诗《卷耳》作“維以不永懷”、“維以不永傷”应该无大问题。既然如此,简本无“不”字显然并不是诗的本意。我们认为,简本之所以作“維以永懷”、“維以永傷”有两种可能性:一是简本当另作他解,要么与今本表达相近的意思,要么是其他意思;二是简本书手抄写的时候抄漏了两个“不”字。网友“pidan”就认为此处“应视作缺字”,而网友“阿金kin”认为毛诗“不”为语助词,无实义。 ……如果简本另作他解的话,不排除《卷耳》的“羕”释为“羔”,但是“維以羔懷”、“維以羔傷”无论如何解释,似都不圆满。况且“永懷”在毛诗中还见于“終其永懷,又窘陰雨”(小雅•正月)、“仲山甫永懷,以慰其心”(大雅•烝民),所以简本读为“維以永懷”、“維以永傷”当无异议。既然如此,最有可能的就是简本漏掉了两个“不”字。下面具体论述。 安大简中有很多讹字……也有很多漏字,如简74《矦風•陟岵》“瞻望兄”下漏“兮”字,简87《墉風•牆有茨》“言之丑”下漏“也”字,简106《魏風•山有樞》“宛其死”下漏“也”字。虽然所漏之字均为无义的虚词,但是根据毛诗和简本前后章对比,这些虚词确实该有,属于漏抄。当然还有很多误标重文符号的,如简44《秦風·駟驖》“奉寺==牡孔碩”,毛诗作“奉時辰牡,辰牡孔碩”,重文符号应标在“牡”二字下。简72《矦風•汾沮洳》“皮之子,其==女玉,異公族”,毛诗《魏風•汾沮洳》作“彼其之子,美如玉。美如玉,殊異乎公族”,“如玉”二字下漏重文符号……说明最初书手将两个“弗”均漏抄(第二个漏抄很可能受第一个影响所致),检查后补上了一个,但另一个并未补上。所以,简本“維以永懷”、“維以永傷”分别漏抄“不”字也是可能的(第二个可能受第一个漏抄影响)。 ……
王波涛:据安大简谈《周南·卷耳》中的“我” [2] …… 安大简《周南·卷耳》之第二、三章次序与毛诗相反,又“我姑酌金罍”,无“彼”字,章末作“維以永傷、永懷”,无“不”字。除此之外,简本文字释读则与毛诗无异。 今按,简本第二、三章,重章迭唱,次序先后,无关诗旨。“我姑酌金罍”,无“彼”字,而上章“我姑酌彼兕觥”有“彼”字,按照《诗经》文例可以推知此句当系抄写阙文。简本“維以永傷、永懷”,两句皆无“不”字,当不是抄写缺漏,整理者指出“簡本此句沒有‘不’字,意思與毛詩截然相反。”简本在这一点上可能比毛诗为“近古”,既然早期文本无“不”字,鄭笺所谓后妃“不復長憂思”就说不通了,进而往前推,“我姑酌彼兕觥、金罍”也不应是“我君”飨燕臣子时酌酒。 …… 以首章和二、三、四章的中“我”分属两个主体,錢鍾書《管錐編》已言之: “作詩之人不必即詩中所詠之人,婦與夫皆詩中人,詩人代言其情事,故各曰‘我’。首章託爲思婦之詞,‘嗟我’之‘我’,思婦自稱也;……二、三、四章託爲勞人之詞,‘我馬’、‘我僕’、‘我酌’之‘我’,勞人自稱也;‘維以不永懷、永傷’,謂以酒遣離憂。思婦一章而勞人三章者,重言以明征夫況瘁,非女手拮据可比,夫爲一篇之主而婦爲賓也。” 錢先生的结论是通过“涵泳本文”所得,今据安大简“維以永傷、永懷”知鄭笺之说不能成立,进一步证明錢说可信。简本“維以永傷、永懷”中没有“不”字,对鄭笺构成驳难,但并不影响錢说的“以酒遣離憂”。“維”表肯定的语气词,“以”表目的的介词,《诗经》他处用例,如《小雅·四月》“君子作歌,維以告哀。”《大雅·卷阿》“矢詩不多,維以遂歌。”“維以”都是“用来”的意思。前一句“我姑酌彼兕觥、金罍”,谓姑且如此,接着说用来“永傷、永懷”,正是说没有把这种愁绪排遣掉,而毛诗的“不永傷、永懷”似乎表示一种期待语气,期待把愁绪排遣掉。所以按錢说,“不”字的有无跟诗旨都不冲突。 ……
采采卷耳,不盈頃筐。嗟我懷人,寘彼周行。 陟彼崔嵬,我馬虺隤。我姑酌彼金罍,維以不永懷。 陟彼高岡,我馬玄黃。我姑酌彼兕觥,維以不永傷。 陟彼砠矣,我馬瘏矣。我僕痡矣,云何吁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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