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桶规律一：人生宁默毋躁，谨言而戒于一语不中

东方寂涵

十语九中未必称奇，一语不中则愆尤骈集；十谋九成未必归功，一谋不成则訾议丛兴，君子所以宁默毋躁，守拙无巧。——[明]洪应明

围绕《菜根谭》“君子所以宁默毋躁”的思想论说，谈一谈人生谨言上谨小慎微、防微杜渐的人生修为问题。力争万无一失，方能为至善的上策。
从字面意思上看，有的解说为：
即使十句话说对九句也未必有人称赞你，可你若说错一句话就会立刻受到指责。为此，君子宁可保持沉默寡言，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话都不得随便乱说。
若是这样的解说，“宁默毋躁”，岂非变成了沉默寡言、缩手缩脚之行为，而丧失人生积极进取而又尽精微的修为价值意旨?
实则，“宁默毋躁”的深刻价值意蕴在于：
人生的修为，不光要关注十语九中的称奇，而更应重视“一语不中”的后果问题。
这里，体现了木桶定律和效应：一只木桶能装下多少水，完全取决于最短的那一块板。对于人生而言，一个短处或短板，往往体现出人生修为的水平和格局的大小。只有“尽精微”（《中庸》），方能“致广大”。
十语九中未必称奇，一语不中则愆尤骈集。

“一语不中则愆尤骈集”的论说，旨在揭示慎言之必要性，体现了孔子“多闻阙疑，慎言其余，则寡尤” （《论语·为政》） 的价值意旨。“言寡尤”，便是“愆尤”的不集、不至。
“愆尤”者，作为“一语不中”的后果，便是罪过、过咎和错失。“尤”者，是“言寡尤”之“尤”；“愆”者，为言之过咎。“华荣之言后为愆。”（《文子·符言》）言不符实，言无有宗，必有过咎。“骈集”，是凑集、聚集之义。
言与行一样，为人生的荣辱之主，生活之枢机，故不得不慎。
“君子居其室，出其言善，则千里之外应之，况其迩者乎？居其室出其言不善，则千里之外违之，况其迩者乎？”（《易·系辞上》）
言出乎口，而加之于人，善言则必有荣，言之不善则自取其辱。 在言出必中上，孔子曾指出：
“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，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，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。”（《论语·季氏》）
一言一语之中，内涵着人生的价值坚守和心性修为。躁、隐和瞽者，便是不当言的表现。
“士未可以言而言，是以言餂之也；可以言而不言，是以不言餂之也。”（《孟子·尽心下》）
此正是对孔子“穿逾之类”言说的深入阐发。“以言餂之”，是不当言之躁者，信口开河、胡诌乱说便是如此；“以不言餂之”，是不当默之隐者，不愿仗义执言、直言不讳。
在《孟子》的思想中，既提出了“言非礼义，谓之自暴也”（《离娄上》）的论说，又指出“知言”的重要价值。
“诐辞知其所蔽，淫辞知其所陷，邪辞知其所离，遁辞知其所穷。”（《公孙丑上》）
之所以如此说，乃在于不善之言论具有“生于其心，害于其政；发于其政，害于其事”的祸患。“一语不中”，有时甚至超过“十语九中”的作用，而会带来无法弥补的损害。
在言而必中上，是“言近而指远者，善言也。”（《孟子·尽心下》）君子之言，坚持“不下带而道存”，而能言出必中。
就“一语不中”所带来的祸患而言，基于“言出于口，不可禁于人”（《文子·微明》）和“流闻千里”的道理，可见是“出言不当，驷马不追”。言或为祸根，舌或为杀机，便是“言有致祸”的价值意蕴。
对于人的言语来说，只有对言之中或不中的利害有了深刻而明确的领悟之后，方能切实把握“十语九中未必称奇，一语不中则愆尤骈集”的人生箴言之价值真谛。
言语上“十语九中”的未必称奇，说明言必有中乃是人生的底线，而不可存有侥幸、怠忽的心理，防止造成“一语不中”的出现和后果。
那种自恃“十语九中”便希望人们“称奇”或赞誉之人，实是不知木桶效应的原理，不知“一语不中则愆尤骈集”的底线思维。“十语九中”，可以免于过咎和祸患，然“一语不中”就可能前功尽弃，甚至祸害无穷，遗恨终身。
君子的价值坚守是：宁默毋躁。

人生注重心性修为的君子，之所以“宁默毋躁”，乃缘于自己虽可有“十语九中”之成果、收获，然未必有人“称奇”，理所当然；若有“一语不中”，则必是“愆尤”的纷至沓来。
人生坚守上的“宁默毋躁”，非是说看到“一语不中”必有“愆尤”纷至，便害怕言说，恐惧言论，而旨在反思自警慎言的必要性，尽量做到无一语之不中。
在“宁默毋躁”的人生修为中，“毋躁”，是慎言而不妄言乱说，无有多余放浪之言。“宁默”，是基于“大辨若讷”（《老子》）和“辩不若默”（《庄子·知北游》）思想而来的保持慎言，保持“慎言其余”的操守。
“一语不中则愆尤骈集”的论说，是从慎言而言必有中的价值意义上，揭示谨言的必要性和妄言的危害性，警示人们不可只欣羡于“十语九中”的“称奇”，而更应关注“一语不中”所带来的危害。
“言人之善，泽于膏沐；言人之恶，痛于矛戟。”（《说苑·谈丛》）
言语上的“泽于膏沐”，是与人为善的善言；言语上的“痛于矛戟”，是造谣中伤的恶语。
“宁默毋躁”的人生哲理，旨在为人之言行提出人生修为所要坚守的人生道术和智慧。在“宁默毋躁”中，达致言必有中，规避“愆尤骈集”之来。
对于每一个人的人生而言，我们在希望“十语九中”后获得人们的“称奇”赞叹的同时，更应思考和戒惧“一语不中”而有“愆尤骈集”之后果，真正在慎言上尽精微，把住口舌关。言必有中的沉默寡言，胜于口无遮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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