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信仰：善用兵者，出奇制胜，战无不胜（二）

袁世凯

摘要：在中国古代用兵的文化思想中，有一个以战略和谋略为至上的价值信仰：善用兵者，出奇制胜，战无不胜。出奇制胜的用兵战略，乃在于不得已而用兵，或是自卫保国，或是践行王道。用兵，贵在“恬淡为上”。出奇制胜的战略，是“先为不可胜之政，而后求胜于敌”。施行仁政而天下归心，国富民强则天下无敌。
出奇制胜的用兵方略，或是奇正相应，或是虚实相应，或是因以为应。用兵之妙，观形而运奇，随势而应变，反经以为巧，无形以成妙。兵术作为诡道，乃在于“出其不意”，而能“攻其无备”。为兵者的因敌之术，就在于我无定形，而因敌以成形。善战者，谋于先为己之“不可胜”，以待敌之“可胜”。知彼知己，方能百战不殆。
出奇制胜，既是征伐无道的兵略，战无不胜；又是王道之善守的战术，仁者无敌。
早期儒家、道家皆重视用兵不得已而为的出奇制胜，而兵家、法家则突出用兵之神妙的出奇制胜。前者以出奇制胜服务于王道，后者以出奇制胜而求胜，或为霸道。
用兵的价值宗旨和目的不同，则出奇制胜的性质以及内涵就会有所不同。
“以政治国，以奇用兵。”（《文子·上礼》）
在用兵之道上，出奇制胜的信仰和信念，乃在于用兵要服务于王道之正，正义之师必然战无不胜，义兵之至兵不血刃。
坚定这一兵略信仰，就要笃信王道之兵必然无敌于天下，不战而善胜的真理，在用兵上坚守正义，占领道义的制高点，争取人民的支持，始终做到得道多助，仁者无敌。
坚定这一义兵信念，就要坚守用兵的价值之本，使之服务和服从于政治的目标，然后采取高超的战略和战术，确保以用兵如神来保证王道和正义的伸张和落实。
下面，从三个层面加以解读。
一、出奇制胜，践行王道之正义

二、出奇制胜，运用奇妙之战术

三、出奇制胜，兵略权谋之诡道

限于篇幅，今天围绕出奇制胜，运用奇妙之战术思想进行诠释。
用兵上的“德均则众者胜寡”，如果说是关乎正义性的话，那么“力敌则智者制愚，智同则有数者禽无数”（《文子·上礼》），便是纯为战术、方略上“以奇用兵”。王者，只有基于“以政治国”的强大，方可有“以奇用兵”的诡道。
一、奇正相应，循环无端

用兵上的奇正相应而变化无端，乃是古代兵法的重要谋略和战术。
“凡战者，以正合，以奇胜。”（《孙子·兵势》）
战争的“以正合”，是依据战争的一般规律，而善于发挥自己的优势。“以奇胜”，是根据敌方的情势和战场的变化，而灵活机动地制定巧妙的应对战术策略。
“战势不过奇正，奇正之变，不可胜穷也。”
从战争的发展态势上言，是奇正循环无端，不可胜计。奇正之变之所以“不可胜穷”，乃缘于“奇正相生”而循环无端，不可胜计。
“善出奇者，无穷如天地，无竭如江海。”
善出奇者，奇招、妙术之出无以穷计。
“形以应形，正也；无形而制形，奇也。”（《孙膑兵法·奇正》）
战术上“以正合，以奇胜”的价值意旨，是根据双方已有的兵力和资源，进行模拟推演而制定的预前方案和计划。以无形制有形之奇，是根据对方的态势而制定的出其不意、攻其无备之战术。
战术上的“无形而制形”之奇，是以对方之正为坐标，制定相应的战略和战术。有形者可见，而无形者不可见，故能蕴藏无限的可能性。
“以异为奇”的战术，或是以静为动之奇，或是以佚为劳之奇，或是以饱为饥之奇，或是以治为乱之奇，或是以众为寡之奇。
从战场态势发展上言，若是自己主动出击的战术被敌方发现，便可以之为正，而可让自己所未发者变为奇。以无形制有形，便是出奇制胜谋略之极致。
“奇正之相应，若水火金木之相伐也，何往而不胜。”（《文子·上礼》）
从正奇相对的应付变化上言，犹如水火金木四者相生相克一样，或以相生为正而以相克为奇，或以相克为正而以相生为奇。出奇者，有克敌之妙术，自能制胜。
“以权术用兵，万物所不能敌。”（《尹文子·大道下》）
在先哲看来，出奇者是权变、权宜的变通之战术。“以权术用兵”者，必是战术诡计多端，战法变化无方，战招出其不意，使敌不可胜防。
战术上的“奇正之变”，实是指敌对双方的相互为正、为奇，而不可固执、偏执。
“以奇为正者，敌意其奇，则吾正击之；以正为奇者，敌意其正，则吾奇击之。”（《唐太宗李卫公问对》卷中）
因敌之奇正，而为己之正奇，便能在自己出击上使敌无法预料，攻敌之不备。
“有正无奇，遇险而覆；有奇无正，势极即阻。”（《曾胡兵法·将材》）
战术上的奇正之用，重在变通，通则久。遇险不能变通，无有奇招，则必导致倾覆；势变之极不能矫正，无有正道，则必遭阻塞。奇正相应而变通，方能掌握制胜之方和发展的主动权。
二、虚实相应，变化莫测

在用兵的战术、方略上，又有虚实相应的道术。在战争的运筹谋划上，只有知晓敌我之虚实者，方能避实击虚，因敌以取胜，达致无敌。
“形兵之极，至于无形。”（《孙子·兵势》）
用兵之极，超脱有形而至于无形，便是用兵虚实相应之神妙。有形则实，而无形则虚，虚以制实，则妙不可言。战术上的无形之虚，在于出其不意。
“无形则深间不能窥，智者不能谋。”
我方制定的战术和战法，若是变化无方，让敌方无法掌握和预测，就能把握战场上的主动权，而让敌方陷于被动挨打的境地。这里，需要防范间谍的窃取，考虑对方的智谋。
在战场的发展态势上，若我方能够掌握变通的主动权，就可“因形而措胜于众”，使敌方无以揣测我方的谋略。敌方只知我方有形之实，而不知我方无形之虚，则我可而敌不可，敌不可而我可，胜败自分。
以虚制实的战略、战术，关键在于让敌方料知“我所以胜之形”，而莫知“吾所以制胜之形”。前者是我方已定的有形方案和战术之实，而后者是我方未定的无形变通和权宜之虚。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，便在于应变于无穷的权宜。
战略、战术上的以虚制实，又是视兵之形势若水的变动无形。犹如水形“避高而趋下”一样，奇妙的兵略乃在于“避实而击虚”（《孙子·兵势》），此便是犹如水无常形的“兵无常势”。“兵无常势”的奇妙，是避实击虚上的用兵之神。
用兵之奇的诡道，关键在于“能而示之不能，用而示之不用，近而示之远，远而示之近”（《孙子·始计》）。在用兵上，只有实而虚之，虚而实之，“出其不意”，方能“攻其无备”。
善谋于兵术者，妙在“使敌若据虚，若搏景”（《管子·兵法》）。己方虚设而无固定之实形，便是“无设无形”的虚以待实，必然可以达致“无不可以成”的价值目标；自己一方的“无形无为”，便是以无应有，必然可以成就“无不可以化”的效验。
虚无而无形者，不可定制，无有固执，便可应无穷之变。“使敌若据虚，若搏景”之兵术，实是“使彼知吾所出，而不知吾所入；知吾所举，而不知吾所集”（《淮南子·兵略训》）的变化无方。
用兵谋略上的至神，主要体现为：
“示之以柔，而迎之以刚；示之以弱，而乘之以强；为之以歙，而应之以张；将欲西，而示之以东；先忤而后合，前冥而后明。若鬼之无迹，若水之无创。”
这一奇妙的兵略、战术，要在达致“与玄明通，莫知其门”的莫测之神。自己在用兵的举措动静上，若能使敌莫能识，就有如雷霆之击，让其不可预备，无有准备。
兵无常势的用兵之奇，还体现为“避实而击虚，避强而击弱，避治而取乱，避锐而击衰”（《刘子·兵术》）的战略、战术。用兵上运筹谋划的神妙，乃在于观形之正而运奇，随势之极而应变，反经之常以为权，运于无形以成妙。
虚实相应的用兵之奇妙，要在因敌方之实而用己方之虚，因己方之虚以应敌方之实。如此运筹谋划，便能使“敌势常虚，我势常实”（《唐太宗李卫公问对》卷中）。敌势的常虚常劣，相对于我势的常实常优而言。
在用兵之奇上，我方避实击虚，“出其不意”，则是我方之处境常处于优势；我方占据主动，“攻其无备”，则是敌对一方的处境常处于劣势。以优对劣，胜败自分。
三、因以为应，用兵无方

以奇用兵的战术，主要是虚以待敌的因应之策。兵略上的因之为术，实是我用兵上无定形、无常势，而因敌以成形成势。战术、阵法上因敌制方，方能无不适宜。
“因也者，因敌之险以为己固，因敌之谋以为己事。”（《吕氏春秋·决胜》）
在战术、阵法的运筹谋划上，犹如水因地而制流一样，用兵贵在因敌而制胜。因敌险而为己固，因敌谋而为己策，则事倍功半。
“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，谓之神。”（《孙子·兵势》）
用兵之神，是因敌之变化而应付无方，运为莫测。在用兵上，审敌方实有之形，而因以应对虚之奇妙，则胜不可穷。
“胜不可穷之谓神，神则能不可胜也。”
用兵之神的效验，主要体现于兵略上的“不可胜”。立于敌不可胜之道，要在己用兵之神；求必可胜敌者，要在使敌不可取胜。己用不可战胜之术，来应战必败之敌，则兵必胜而无败。以奇用兵之胜，胜于敌兵之失。
“善战者，见敌之所长，则知其所短；见敌之所不足，则知其所有余。”（《孙膑兵法·奇正》）
敌方之所长者，必是其容易受到忽视的薄弱者，故可视为短；敌方有所不足者，必是更为重视的关注者，故可视为有余。在用兵的道术上，攻其长之短，而不攻其不足之有余，方能以奇用兵，攻其无备。
“势者，因利而制权也。”（《孙子·始计》）
以奇用兵的贵因之道，又体现为善乘其势的战术。先为于“不可胜”之谋，必是基于知彼知己而采取的“形藏而不露”之妙术。用兵上藏形则虚，虚则出其不意，故能“立于不败之地”。
“吾之正，使敌视以为奇，吾之奇，使敌视以为正，斯所谓‘形人者’欤？以奇为正，以正为奇，变化莫测，斯所谓‘无形者’欤？”（《唐太宗李卫公问对》卷上）
在用兵的奇与正相因上，因敌之正奇而为己之奇正。用兵之奇在于无形之虚，无形之虚相对有形之实而言。示于人者，是有形之正；因应无方，是无形之虚。
“善用兵者，无不正，无不奇，使敌莫测，故正亦胜，奇亦胜。”
用兵上的奇正之妙，在于相因而变通。因敌之奇而为己之正，因敌之正而为己之奇，因应无方而莫测，便是“无不正，无不奇”的虚实对应不一。
从奇正相应而变化无方上言，若能因敌之奇而为己之正，则是正以因奇上的“正亦胜”；若能因敌之正而为己之奇，便是正因于奇上的“奇亦胜”。概言之，无不为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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